难得情深 .51
霆峰
凌晨三点，东城区某公寓内。
沈长清两只手贴在额头上，靠手肘撑着，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她面前桌上有四五罐喝空了的啤酒，还有些散乱的坚果皮壳。
林皓坐在对面，用坚果夹剥开了一颗榛子，递给沈长清。对方没反应，他就把榛子放进了旁边的浅口玻璃罐里。玻璃罐都快装满了。
“长清…”
林皓刚一开口就被沈长清抬手打断。
“你别说话，”她另一只手还撑着额头，整个人沉得像在运气，“暂时，你让我自己……别说话。”
林皓看她组织语言都费劲，只好再给她点时间。
他们从尧哥家出来时就已经是凌晨。林皓没喝酒，主动提出送沈长清回家。
沈长清一蹦一跳地上了车。
从Bill走后，她着实放松不少，打牌聊天都过得很愉快，上了车还笑呵呵地跟林皓说这么久没见，一会儿半路买点啤酒和小吃，去她自己住的公寓，聊个通宵。林皓点点头，心想是得买点儿酒，是得好好聊聊。
之后聊完的现状，也跟林皓想象中没什么出入，只是他不知道沈长清要僵化多久才能从震惊中缓过来，于是坐在一边默默地剥榛子。
其实一开始，沈长清不是这样的，或者说，还没到这个程度。
两人坐下之后，一边喝酒一边聊起近况，话题随着沈长清走。她扯到哪，林皓就陪她聊到哪。林皓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办事最沉得住气的一次，也还好在他把自己憋出病之前，话题终于落到了感情问题上。沈长清坦言自己目前是空窗期，然后八卦地问林皓这两年有没有什么桃花。她问得干脆热络毫无顾忌，一副单纯听故事的样子，噎得林皓一时语塞，差点咬到舌头。
沈长清见他这反应，更来了兴致，细细的葱白手指来回敲着喝空的啤酒罐，催促他快讲。
林皓摸着鼻子，轻咳两声才开口道：“嗯，是这样……”他仔细地看着自家发小，“我呢……我今天来的时候，其实，是跟Bill一块儿来的，嗯……我俩，不是在门口遇到的……你，你懂不懂？”
沈长清的表情开始有些僵硬和微妙了，但仍旧眨着眼睛，做局外人听故事的样子，慢慢回答林皓：“不太懂。”
林皓深吸一口气，直接把自己跟Bill的事交代了。
沈长清全程目瞪口呆。她看着眼前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竹马，感觉灵魂飞出去了一半。
林皓担心地伸手拉了拉她摊在桌上的手。没反应，大概另一半灵魂也在随风而逝。
终于，整个人放空了十分钟后，沈长清开始慢慢恢复神智，然后倒豆子似地问了一堆问题，刹都刹不住，比如：
“你从，嗯？什么时候开始？还是一直？你喜欢男的？”
“叔叔阿姨知道么？不对，他们肯定不知道，阿姨还一直提咱俩的事呢，那都谁知道？何慕知不知道？是不是就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跟他怎么、怎么…多久了？啊？怎么认识的？”
“谁先找的谁？你俩，嗯？肯定是他对不对，是不是他威胁你？你跟我说实话………”
“你怎么想的啊？你认真的吗？你跟他认真的？”
“他很多很多很多绯闻你知不知道？啊，你知道你还跟他在一块儿！你怎么了你？”
“你不用替他说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让他抓着了？我就知道这圈子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我没想到居然对你下手！你告诉我我帮你！”
“你快说他拿什么威胁你！”
“诶你说话啊！”
………
林皓一阵眩晕，赶在情绪激动的沈长清脑洞越开越大之前示意她停下。
虽然对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得有些夸张甚至走形，但林皓很欣慰，因为他知道沈长清真的在担心他，她选了当初他设想自己坦白后会有的结果中，他最希望的那一个。
沈长清选择了他这个朋友。
他从她的问话里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和Bill有过一段。她问得没有顾虑，没有私心，是真的以朋友的身份在担心他的恋爱和生活并给出忠告。尽管这看起来有点奇怪，毕竟她和Bill在LA的那段时期，从某种角度上讲，她是欣赏他的，而当她得知这人成了自己好朋友的恋人之后，她又不顾情面地表示不看好。
这样的举动在大多数人看来，已经是最大的私心了，足以造成猜忌和隔阂，但林皓相信沈长清的本意。或者说，他不愿意做那个最先猜疑的人，因为疑心一旦生根，就阻止不了它滋长蔓延了。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互相怀疑，互相辜负，很多友情都是这样葬送的。
所以林皓决定把全部实情都向沈长清坦白。
他看她状态还算稳定，虽然接下来要说的事会令她更加无法接受，所造成的尴尬也会比之前更甚，但他不希望这件事永远隔在他们三个人，至少，他们俩之间。
于是林皓说了。
于是就有了眼下沈长清面如死灰的状态。
林皓大气不敢喘地在一旁剥榛子壳。
其实他说得很平静很克制，大致就是———他知道她跟Bill在LA的事了但现在已经说开了错不在她她只是不知情虽然很难接受可他们还是朋友。
从阐述事实到安抚情绪，整个过程完整流畅，一气呵成，只不过沈长清似乎从林皓说他知道她跟Bill的事开始，人就跟断了电似的，之后的话好像都没在听，原本白得透亮的一个人此时仿佛被注了水泥一般，僵硬灰败，像是随时会裂开。
林皓正犹豫着要不要坐到对方身边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地响了起来。
是Bill。
林皓迅速按掉，对面的沈长清却像猫见了耗子一样，倏地抬起头，吓得林皓赶紧把手机牢牢攥在手里。
“是他对不对！”沈长清两眼放光地盯着林皓手里的手机，仿佛那就是Bill本人。
“不是他不是他。”林皓忙不迭地否认，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沈长清气得直咬牙。她这会儿做什么都不成事，想找个洞钻了，又觉得自己委屈，想破口大骂，又替林皓委屈。脑子里也早浑成浆糊，气得缺氧，靠着桌子干喘了半个小时都没缓过来。
其实在林皓说出他跟Bill交往这件荒唐事之后，沈长清就打算把她和Bill那段烂在肚子里，然后尽量劝林皓跟Bill分手。因为她觉得Bill不好，对于恋爱求长久稳定的林皓来说，太不好了。之后再单独约Bill出来，私下了了这段关系，并说好双方都守口如瓶，毕竟无论林皓和Bill会不会分手，这都太尴尬了。
在沈长清看来，最好的结局就是这两段关系都断掉，大家回到原位。然而现在，情况却如脱缰的野马，朝着一个最让她抓狂的方向狂奔而去。沈长清觉得自己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她的竹马+前前前前（详数不表）男友，找了个同性伴侣；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四年了而自己对此全然不知；并且在这三四年间，自己曾和他的同性伴侣有过一段“互取所需”的关系；同时，她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何慕知道这件事吗。”沈长清脸色阴沉地问道。
林皓赶紧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尧哥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不知道。”
“还有谁知道。”
“就咱们三个，咱们三个。”
沈长清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为什么他不在这。”
林皓垂下眼睛，声音喏喏地，“我让他先回去的。”
沈长清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我说林皓你是不是傻的啊？你鬼迷心窍了啊，他做的那些事——”沈长清说到这狠狠地卡了壳，想到对方知道她也脱不了干系，气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你知道，你都知道了你还跟他在一起！你怎么想的啊你！你——”
“我跟他分手了的，”林皓打断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
沈长清摊开手，状况不明地看着林皓。
“然后…”林皓摸摸鼻子，不敢看对方，“然后，又和好了。”
沈长清一脸懵逼。
之后整整两个小时，林皓都是在沈长清恨铁不成钢的教育中度过的。对方说到嗓子冒烟终于肯停下来时，窗外天都亮了。虽然刚过去一个难熬的夜晚，自己几乎全程被训，但林皓觉得，整颗心都随着外面的天光透亮起来了。
tbc
我不行了，太耗心力了，而且还没写完
还！没！写！完！
沈长清这段下章还会写一写，没这么容易跳过去的，不希望你们看完觉得仓促简单。
但我感觉还是没写好，啊，好想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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